哈士奇:其實我也不知道。

 

綠豆:我很喜歡〈你在等海水嗎〉那一篇,第三百頁。「你在等海水嗎  海水和沙子/你知道最後碎了的不是海水」他最後是指沙子會碎吧?可是意思好像……所以我自己把沙子劃掉,然後把消息塞進去,等於說:「你在等海水嗎  海水和消息/你知道最後碎了的不是海水」也就是碎了的是消息的意思。我就覺得還蠻好玩的啦,就這樣。

 

浩偉:我覺得顧城的詩讓我很有感覺耶。(眾人笑) 對呀!我走意象式的啊。〈結束〉那首詩我很喜歡第二段:「戴孝的帆船/緩緩走過/展開了暗黃的屍布」。就可以讓我看到那一種……很滄桑很蒼涼的那種畫面感,感覺那首是不是文概課有講過?我覺得有印象,我很喜歡他營造出的衝突性,萬叢綠中一點紅的感覺。然後〈悟〉:「使我們相戀的/是共同的痛苦/而不是狂歡」我覺得好自剖喔,很棒!我也暴愛〈弧線〉那首,我覺得詠物詩可以寫成這樣也太強了,因為弧線基本上是一種很簡單,可是很難去把他深化的東西,可是他可以用四個焦點去扣在弧線這個主題上,我覺得需要很大的才氣。然後那個〈麥田〉結尾的地方:「怎麼也不知道/春天 看不見 只有一次/花全開了/開得到處都是/後來就很孤單」我覺得他可以塑造出某種燦爛後蕭然的感覺。然後〈城‧平安里〉我真的不懂耶,可是就因為不懂所以印象很深刻。他可能在描摹一種感覺,可是就僅僅只是感覺。最後那首〈回家〉他說:「杉,你在陽光裡/我也在陽光裡」這有讓我想要哭的感覺,就是這樣,謝謝。

 

(0:49:18)

 

氓哥:我問一下,就是〈感覺〉:「天是黑的……」那一首。我馬上就想到范曉萱〈自言自語〉的歌詞:「天是灰色的,雨是透明的,心是灰色的,我是透明的……」作詞者是不是有看過這首詩呢?哈哈我回去再查一下誰作的詞好了……

 

羽軒:我最喜歡的是〈城‧知春亭〉還有〈城‧平安里〉還有最後一首。我剛開始借他的詩集來看的時候,這樣翻過去就很喜歡〈城‧平安里〉,甚至比其他中等長度的詩還要喜歡。我覺得這首是我最可以讀懂他的詩,最好的聲音是可以關上的聲音,我覺得這是他的意思,那為什麼是最好的聲音呢?因為他做不到,我覺得它很多時候都是關不起來的燈。它太任性或幼稚,就沒有辦法把燈關起來,所以他覺得他做不到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聲音,可能英兒或雷她們作得到,或是平常人作得到的事情。他覺得身邊的事情是美好的,可是只有自己是髒汙邪惡的。這是我的推測,所以他自己是關不起來的燈。我覺得這首很好,因為走廊這東西應該是有人群的暗示吧?因為走廊跟人群我覺得是比較相關的。然後〈城‧知春亭〉這裡,我覺得是不是跟學校有關係,因為有粉筆、把手伸得高高的,他在寫一種就是學生在……就是我看到這首詩的時候會想到那種很小的小孩剛入學的時候,要上台寫自己的名字。把手伸得高高的,在黑板上用粉筆寫下自己的名字。我覺得我看到這種東西,我覺得他是在羨慕那些小孩子,或是想要回到小孩子的時候吧,把手伸得高高的是一個很棒的譬喻。然後最後一首我覺得,就感覺很悲傷但是又很溫暖,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這一首。

 

柏言:我認識顧城是文藝營,楊澤引了〈一代人〉這首詩還有剛剛那雲的那首,那時候他說詩就是默默的不守秩序。他用的意象雖然說沒有很刺眼,投文學獎是不可能會得獎這種,可是是很厲害的東西。我覺得它內在的核心是很強的,就那些自殺死掉的作家來講,就是殉美吧,那種美的追求。然後我讀〈結束〉那首詩,不太像是戰爭,我是解讀成地震耶!就綠樹被扭曲嘛,我覺得戴孝的帆船……

 

哈士奇:後面還有一段我忘記印……

 

柏言:芳明有講一個說什麼「黃昏是在手術檯上要死掉的病人」,不知道誰講的,好像是波特萊爾的詩。然後我說他的朦朧詩有英詩繼承的傳統,之前上英美詩選課有教到一首詩他並植幾個,也是兩句兩句一起的,那叫〈紅色的手推車〉。有白色的雞、有綠色的瓷器漆過的痕跡,就幾個物件並在一起而已,讓讀者有各種讀的可能性,我覺得我最近也在追求這樣的詩。可是林達陽上次詩社討論的時候跟我說:我覺得看你的詩讀不出你背後真正要指涉的東西。我覺得可能還在實驗,就某一種不為追求指向某一個目的。像他的詩就是這樣子,我覺得他寫得很隨性,從題目就感覺得出來,沒有什麼特別,如果投在詩版上我應該不會點進去這樣。像〈悟〉那一首詩,我會想到夏宇有一句「愛比死更冷」。「使我們相戀的/是共同的痛苦/而不是狂歡」,我覺得他生命的質地本來就是悲痛,而美也是悲痛的,他是一個譜系這樣上去。像〈弧線〉那一首詩,也是很像英詩並置的感覺,兩句兩句。我覺得他是在解構美的感覺,他講的弧線是構成美的元素,他把每一個最終的東西拆解成一條弧線,最單純的之所以美的原因。我覺得讀顧城的詩會讓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小孩子的感覺,有那種被安撫的感覺,不是現代的人寫得出來的東西。然後〈麥田〉那首詩他說:「花全開了開得到處都是/後來就很孤單」我覺得他是哀傷而瘋狂的瓊瑤,我覺得他有些詩寫得其實很美,可是哀傷,他背後都是哀傷的。我覺得麥田的感覺「你在很多人中間看我」這就很像在麥田的感覺啊,一望無際的麥,像在人群,像什麼吹動大麥的風之類的。有一個哲學家說人類就是會思想的蘆葦,我最近很受這句話影響,很脆弱可是有思想的東西。麥就是那種會發出很吵雜的聲音,可是跟我們無關的東西,好像是人群一樣。可能他的意思是站在人群裡就像站在一大片只有他一個人的麥裡。「閉上眼睛的時候很藍」,就所有東西都看不到,只看到天空,好可以想像那畫面喔!

 

熊:太感動了!

 

柏言:「你在一本書裡站著」可能是他把人形容成眾多的文字,在某一句話裡面找到他,其實我也不太懂。

 

氓哥:我當初看到的第一個印象就是他在看麥田出版社出版的書。

 

(眾人狂笑拍手)

 

柏言:有人說麥田是海嘛,那個人可能就是攀著木板載浮載沉,在人海中載浮載沉的人,可以一直誤解嘛!然後〈阿曼〉那首詩我讀的時候一直覺得他一直有性愛的暗示啦,因為我一看到「用過」就覺得很像,後面就他一直想把別人剝開啊!

 

浩偉:是耶!

 

柏言:就〈阿曼〉,被風用過的海水……我覺得有一點。

 

熊:那〈你在等海水嗎〉也是嗎?

 

柏言:我覺得好像是在玩音律而已吧!我覺得〈城‧平安里〉最好的地方我覺得他念起來的音律感覺就很平安。真的!很令人安心的音律。「我總聽見最好的聲音/走廊裡的燈 可以關上」。沒有那就算了……

 

楚然:剛剛柏言講的那個「愛比死更冷」好像是傾斜的傾斜重複的重複。然後就是〈麥田〉我覺得不用有一個非常固定的解釋,因為我會覺得說像麥田,好像已經結果實了,所以花全都謝掉了,最後就結穗結出麥來。所以才會有後面那一段「怎麼也不知道/春天 看不見 只有一次/花全開了/開得到處都是/後來就很孤單」。因為其實第一次讀顧城的詩對我震撼還蠻大,台灣的詩就是那種結構很繁複或是技巧很華麗的那種,讀顧城的詩就是只有兩個字,就是「純淨」。很多人在開玩笑就是說你每個字都看得懂,可是你合在一起就看不懂。顧城的詩就是你每個字都知道,可是合在一起就會變成非常……靠這什麼東西。他會用很簡單的東西打到你的點,比如說「然後就很孤單」,你在任何一首詩或是任何一個小說,你出現這一句話就會說:「怎麼這麼簡單,搞屁啊你能不能寫點比較複雜的句子!」可事顧城卻把這種這麼簡單「後來就很孤單」這句放在後面,剛好就炸開,就是你馬上就會想到那個花全部都開了,然後又全部掉落下來,全部都謝掉那種……盛大的死亡吧。

 

綠豆:「花全開了/開得到處都是」是指一大片的麥田嘛,然後「後來就很孤單」也是一大片的麥田,可是我讀完沒有那種孤單的感覺?

 

楚然:其實應該是,麥田跟觀察者,你在看麥田的那個景象這樣子。

 

綠豆:先有花然後變成麥,還是說麥他們自己很孤單。

 

楚然:你覺得麥很孤單也是可以啦,因為那個詩你怎麼解讀就是都ok這樣。

 

熊:我從陳柏言剛剛那講法去解釋,我覺得說當第一段出來,你已經把你站立在麥田中跟你站立在人群中這兩個東西跟你畫上等號之後,我覺得「麥田」這個題目的意義就消失了。所以後面主要的意義就是他在人群中的感受吧?所以後面那個麥田的形象意義就已經消失了,這是我個人的解釋。

 

氓哥:那個「花全開了/開得到處都是」這應該是春天的嘛,那最後一句應該是時間點不一樣,我自己猜想如果把他解釋成麥都已經被收割光了,那樣的景象應該就只剩下光禿禿的草這樣。我覺得在中間應該也是會感到很荒蕪,我是這樣解釋。

 

哈士奇:我只就感覺來看這首詩,他是寫說春天花全開的景像很難看到,可是既然花全開了很難看到,就已經是一個很盛大的感受,開得到處都是。那花全開了之後要等什麼呢?就等不到東西了,後來就很孤單,就不知道要幹嘛了。感覺比花全開了更盛大的東西就是突然爆破的孤單。

 

楚然:還有〈城‧太平湖〉293頁,其實這首詩感覺意義還蠻有趣,就他都是好像在模擬那個水的平面起伏的樣子「釣魚要注意河水上漲/  水沒人了/你的包放在船上」就是慢慢的,到最後你的包漂在船上,水沒人了,就感覺到處都是水,很有畫面感,讓讀者自己去解釋。我覺得有一句寫得真好「你還小沒想到晚景淒涼」,哇靠這真的是……就是顧城他有些詩就一句話你就會記得,有他一貫的思路這樣。其實我之所以講這首詩就是喜歡他最後一句,像顧城其他詩,比如說什麼十二歲經過廣場之類的詩,他會跟你講說「在夢裡我頭髮白過」,就是他會用歷經滄桑的口吻跟你講說,雖然還小,可是我什麼都經歷過了一樣。然後還有一首〈頌歌世界是樹木游泳的力量〉196,就其實顧城把很多素材放上去,有一定的連貫性然後你可以自己去解釋去拆解,「是樹木游泳的力量」就可以想像成說樹遇到風吹的力量,那搖動的感覺,就他把那個空氣感覺得有點像固態的水這樣子。然後其實顧城他有時候會把主體跟客體,有很多個觀點融合在一起,讓讀者自己解讀這樣子。最後我想要講〈回家〉。我覺得我會這麼不喜歡顧城是因為「回家」這首詩,因為他把這首詩寫得太好了,讓我覺得他是個愛孩子的好爸爸,後來發現不是!因為他就感覺就是,看完顧城前面的〈水銀〉或是〈頌歌世界〉就覺得說天啊,我的頭已經很痛了,不要再這樣子,然後他最後一首〈回家〉就是說咦?好像回到我比較喜歡的顧城,就是說那種,他描寫動作,比如說「我看見你的手在陽光下遮住眼睛」就是像這種句子出現在其他地方你會覺得說這什麼東西,這不是自然現象嗎?你幹嘛寫出來。可是他就慢慢的鋪陳,「把你一點一點舉起來」、「衫,你在陽光裡/我也在陽光裡」、「我要回家,你帶我回家」,或是「在你睡著的時候看見你眼淚」,他慢慢的鋪陳,一個父親對一個小孩子的愛這樣子,我大概講到這邊。

 

珈妏:我要講的是〈佛語〉,這是我最近第二個看到跟佛像這東西有關的詩,上一首是鯨向海的〈誘僧〉。我在想佛啊,一天到晚坐在那裡,看著人們去跪他拜他,不知道佛自己在想什麼。這首詩有一個很有趣的猜想,佛好像是一個職業一樣,他的工作就是每天都坐在那裡。我覺得「來學習那種最富有的笑容」這句話很好玩,因為我們都說佛祖啊,他不是拈花微笑嗎?雖然說一般寺廟佛祖不會拿花啦,可是那個笑容就是垂目、微微的笑,用那種很慈祥很莊嚴的神情去俯視人世間的一切,那佛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很好玩。「我不知道能給什麼」,對阿,我們這麼多善男信女都會在佛前求很多東西,那佛到底能不能給我們什麼東西呢?「我只想保存自己的淚水/保存到工作結束」,是不是佛祖覺得自己每天坐在那裡也無聊得緊,就是他自己也很想哭之類的,可是因為他是佛祖嘛,這是他職責所在,他要帶給世人安祥穩定的力量,所以就算他很無聊,也只能保存他拈花微笑那個笑容直到他工作結束,會讓我以後可能去廟裡逛逛的時候,看到佛像都會想說佛像到底在想什麼這樣。

 

彥妏:我可以問「乾燥的紅星星」是什麼嗎?

 

柏言:香吧,燃香,燒完的香。

 

熊:現在講話會錄到我嚼珍珠的聲音。

 

楚然:那就是其實〈佛語〉的話我剛剛也想講,可是我想說假如有人講的話我再說我的想法,我覺得說「我只想保存自己的淚水/保存到工作結束」。因為他可能是想要保有另外一個情緒吧,他其實空空如也,就是一個木頭或是石頭,眾人拜他或是求他,感覺上他好像可以給你什麼,「學習最富有的笑容」、「微妙的把手伸出去」好像把什麼交給人類,可是其實沒有,就手勢就停在那邊這樣,就是一直固定微笑的,好像也沒看過佛哭嘛對不對。可能等到有一天眾人也不信他了,他也不用再當神了他就想要呈現出一個,就是保留淚水到那個時候再哭這樣子。然後其實我覺得這首詩還蠻有趣的。

 

熊:我整體看完之後,我講大家比較沒有講到的。我覺得顧城的詩裡面,他的顏色用得非常的好,就是他只要出現顏色的地方,我覺得就是突然為之一亮。像是〈一代人〉就有黑色的眼睛嘛,還有像〈結束〉有暗黃的屍布,我覺得那個「暗黃」在這首詩裡面好得很莫名,就是他的詩裡面只要出現顏色,〈麥田〉裡面也有出現藍色。他的顏色都是很強烈的,因為〈結束〉這首詩感覺就是比較灰暗,但是他出現一個「暗黃」還有「綠樹」,感覺這首詩是灰色的,然後他就出現了兩個顏色,其實我感覺這首詩很像《辛德勒名單》,他裡面有一個紅衣小女孩,那部是黑白片,但是裡面只有兩個鏡頭出現顏色而已,一個是正在奔跑的紅衣小女孩,一個是蠟燭的火光。只有那兩個地方是有出現顏色的,這是我想到的東西。然後其他部份也是,有顏色的意象就讓我覺得很漂亮。然後我要先跟劉羽軒說一下不好意思,因為她剛剛講〈城〉那個部份,我自己有別的解讀方式,我看完之後比較喜歡像〈小魚〉啊,還有〈城〉,我最喜歡的是這兩首詩。像〈小魚〉,我自己也有去像那種的水窪看過,海邊的那種水窪,會有海浪打進去,然後裡面會自然形成一個小小生態系。其實那種水窪它有的地方很死寂,有的地方其實很生意盎然,雖然只是沿著岸邊走,但是裡面有海膽、有一大堆貝殼、有魚、然後還有海蛇,你想到什麼東西都有就對了。他其實是一個一個小世界,他是在大海之外的,而且他們是獨自而成的,小魚他不小心進去了,然後潮汐也無法再把他帶走。尤其是最後三句,「如果它微微跳起/就能看見/剛合攏的海堤」,我覺得他把時間拉到很宏觀的,你一定是像神一樣就是一千萬年像一秒就過去了,你才能看到海堤合攏嘛。然後海堤又是人蓋起來的,所以這個東西讓我覺得極度的有感覺。然後剛剛沒有人講〈布林的檔案〉耶,我覺得這首詩還蠻有趣的,因為大煙囪只認識大煙囪,所以他看到小煙囪就以為他是大煙囪,所以就不能理解他。然後小煙囪也只是小煙囪,所以他看到大煙囪的時候也以為他只是小煙囪,所以他也就不能理解他。這兩句我覺得很有意思,但是第三句那個是橫批嗎?為什麼象鼻蟲要把自己彈到空中,我不知道他在幹嘛,除了押韻之外我不知道有什麼意思。可以解釋象鼻像是煙囪啦!但是……喔,我也覺得很好笑,我覺得應該是缺少詩題的關係。我覺得剛剛很多人都是若有似無的談到關於詩的題目的問題,我個人也很喜歡在這部分玩一些東西啦,我覺得詩的題目就像是一幅畫的題目一樣,就是之前講漫畫的時候有放給大家看過一幅,一大堆色塊,色彩線條的畫,然後那幅畫的名稱叫第幾號交響曲。我覺得那個東西,當你看不懂那幅畫的時候你就會從他題目去追尋他的脈絡,我覺得其實詩其實也是需要這樣子讀的。可是剛剛就比較少提到這部份,只有〈麥田〉有講到而已,像那三首〈城〉啊,他裡面只有這三首城的東西嗎?我覺得寫得超級好的。他寫了三個城中的東西,一個是亭子,一個湖,一個里嘛。我覺得這個城就是顧城啦,他把自己拆解,用這種方式去分析自己。一個是「知春」、一個是「太平」、一個是「平安」,都是很平靜很祥和的,但是我覺得他的詩的內容是完全相反的,像〈太平湖〉剛剛楚然就有講過了,他雖然是太平湖,可是一點都不太平啊,就是他的太平只有在詩剛開始的時候是太平的,他到後面居然是晚景淒涼,我覺得他這東西詩題內容是相反的。〈知春亭〉讓我感覺「那麼長的走廊有粉筆/ 把手伸得高高的」,我覺得那麼長的走廊應該是時間的走廊,亭子應該是在道途的中央嘛。然後他寫了這個知春亭,他亭子外面延伸出了很長的走廊,就是即將要抵達這個知春亭的走廊。我覺得那就是一個時間的感覺,然後有粉筆,下一行它空了一格,他的主詞就不見了。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把手伸得高高的,他把粉筆和走廊連在一起我就會覺得粉筆是經過那個長長的走廊過來的。粉筆這樣一路畫過來的話他就會飄下粉筆屑,所以我覺得他這邊應該是寫冬天。有粉筆,然後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他把主詞省略了,這個主詞應該就是神,或者以任何方式解釋我都無所謂,就是一個東西。他把手伸得高高的,然後把粉筆這樣沿著那麼長的走廊畫過來,就是冬天。但是這個亭子是知春亭,所以我覺得他應該要講的是這個意思,雖然是知春亭,他講的全都是冬天。像〈城‧平安里〉他雖然是平安,但是最後說他把燈關上了,而且他覺得把燈關上的聲音是最好的聲音。其實我讀這首詩的時候我覺得很哀傷耶,我覺得有很死亡的意象。剛剛前面也是走廊嘛,前面也是時間的走廊,然後這個走廊,不管是時間的走廊還是時代的走廊,他那個燈已經是可以關上的燈了,然後他又覺得那個關燈的聲音是最好的聲音。或者是他不想要看到,他只是想要聽到聲音,或者怎麼解釋,我都覺得說這個東西其實一點都不平安啊,就是一個已經蕭瑟、已經寥落的景象,讓我覺得也是有死亡的感覺。大概是這樣。〈回家〉我覺得放在最後面實在是太令人心碎了。

 

彥妏:裡面有還蠻多篇我蠻喜歡的,〈一代人〉、〈小魚〉、〈悟〉、〈弧線〉,還有〈世界和我(八十二) 最後的請求〉。可是大家剛剛都講過了,我很多喜歡的原因也跟大家講的差不多。那就講〈世界和我(八十二) 最後的請求〉四十九頁那邊,就覺得很喜歡這首詩。他寫「讓我像勿忘草一樣/在這裡生長吧/或像安息香的葉片/輕輕飄落  我枕著你/悠長的夢/才感到生命的躍動」,我覺得很感人,哈哈很想哭耶。就覺得很像是一種他對一個美好的嚮往,可是他又得不到那樣的嚮往,而發出來憂傷的那種盼望,所以就覺得很喜歡這首詩。然後「我枕著你」那個「你」,我就覺得是一個對象,那個對象就像是泥土。他覺得自己是勿忘草或是葉片,然後那個對象是土,就覺得……啊我不會形容欸,就覺得很漂亮,我自己也會有類似的嚮往的感覺吧。就是自己對某個人的感覺也像是,就覺得他很像泥土啊,就可以在他那邊生長,或是幹嘛的,所以特別的有感覺。就雖然很簡單,可是就覺得他有很多深刻的情感在裡面吧。然後〈佛語〉,我覺得佛語很好笑,我看到第一句就覺得很好笑,第一句「我窮/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痛哭」就覺得很好笑!

 

楚然:為什麼……還蠻悲傷的吧!妳是想到莊園在講這句話嗎?

 

柏言:她笑到不能自己了。

 

彥妏:我看到「我窮」就想到楊書愷。

 

柏言:衰神。

 

彥妏:一開始會爆笑,可是爆笑完就會覺得,嗄,好哀傷喔。有啊!看到「我窮」就會覺得很好笑,可是看到「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痛哭」就會覺得好可憐喔。我不太會讀,所以很多地方就是用感覺去看,就比較只能感覺他,所以……我為什麼覺得我講的東西都很好笑,例如那個〈城‧太平湖〉啊,我也想到很好笑的地方。就會想說他是不是在教你……

 

柏言:釣魚嗎?

 

熊:風災宣導嗎?

 

柏言:欸我覺得有笑點哈哈哈哈。

 

彥妏:我冷靜一下再講…..喔好累喔。就我覺得他好像在教你怎麼股票投資的感覺。

 

(熊已經興奮到鼓掌叫好)

 

熊:可以欸!可以欸!通了通了!

 

楚然:好強喔!是經濟大蕭條嗎?

 

熊:挖喔!!!!社會詩欸!

 

彥妏:然後〈平安里〉我也是想到很好笑的點。

 

(眾人:是什麼是什麼)

 

彥妏:我覺得我好像來搗亂的……

 

浩偉:〈平安里〉哪裡好笑啊。

 

熊:浩偉冷靜的提問了。

 

彥妏:「我總聽見最好的聲音/走廊裡的燈  可以關上」,然後下一句我就很想接「可以睡了」

 

(眾:啊哈哈哈哈)

 

彥妏:不知道。就一直想到很好笑的地方。好啦我講完了啦。

 

熊:我想要補講一下〈最後的請求〉。不好意思我又想到陳芳明說的那個東西了,就愛跟死的。因為對他來說那個生長跟飄落是可以自由選擇的東西,對,而且這又是最後的請求,所以我就覺得說,感覺愛跟死發展到極致之後就差不多事一樣的東西。搞不好他已經大概知道這個東西了吧,好,我又把氣氛帶到不歡樂的地方了!

 

楚然:恩,還有人要講嗎?那主席做個結尾吧!

 

哈士奇:要怎麼做結尾?

 

楚然:你就說結束。

 

哈士奇:感覺大家對詩的反應都比較激烈。恩……感覺反而他放開自己寫的小說大家都沒有討論。可是我覺得沒關係。好,恩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收尾,那就直接結束吧!

 

楚然:還有一塊炸雞誰要吃!

 

熊:這句話就當收尾!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輕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